清明图

◎榆木

从未命名

我们把带给你的食物，叫祭品

我们把围起来的土堆，叫坟地

我们把刻有你名字的石头，叫墓碑

你死后，我们重新命名了这一切

像你生前一样，仿佛你在地下还活着

可是，坟头挤出来的那些花儿啊

我们从未敢命名为花圈。

因为

那些绽放的小花里，有一朵定是你

我们不能让一个生命，经历两次死亡的痛苦

一树杏花

一树的杏花，开了

足够对整个春天，撒娇

对父亲喊出，锄头上的亮光

足够对诗人的笔尖，抒情

对死亡唤醒，土壤里的重生

哦，那坟头滋养起来的小花，小草

每一棵，每一朵

都恰好吻合了，你走过的足迹

三年

山谷空荡

只有你的哭声在坟茔的角落里打璇

只有那深陷泥土的双膝，读懂了丧母之痛

你坐在门沿石上，仿佛昨日

你的哭声里带着

母亲哄你时唱过的歌谣声

仿佛昨日

你坐在门槛上，母亲把碗里的米汤

一勺一勺喂着你的倔强

此刻，你在母亲坟头抽搐的身体啊

多像一个哭闹的孩子在母亲怀里

慢慢安静下来

清明图

这场雨并未能如愿

山路上，我们踩着彼此的影子行走

落在最后面的人

他已经把一生，向这片土地交的差不多了

也许，我们中间

有的人把一生早已打理好了

生死无常

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祖坟地里，我们谈笑自如地规划着死后下葬的位置

这也是我们活着的一部分

磕头，放鞭以后

孩子们手指的方向，不是杏花村

而是祭台上摆放的那些贡品

他们是我们死后

唯一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