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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4月09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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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新闻清明专题 清明,走在祭祖的路上 故乡的春天

清明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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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故乡的春天

◎秦永清

春天,作家耿立写了篇文章叫《谁的故乡不沉沦》,作家迟子建写了篇文章叫《谁说春色不忧伤》;春天,读到有位诗人写的诗歌:春天来了/我的脚下依旧放着铁铸的火炉/不要问我有多冷/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是如何的冰凉/仿佛一卷黄叶/遗留在树梢……

从上小学五年级开始离开家乡,就很少长时间在老家呆了,父亲去世后,将父母一起安葬至今,算算已经有十多年没在老家呆过一整天、没在老家住过一个晚上了,今年清明期间,适逢晋广论坛文苑墨香版块面向全市文学爱好者发起“春天的色彩” 征文活动,于是就想趁着清明回家祭祖,重新感受一下故乡春天的色彩。

早上起床后,先把孩子叫醒,洗脸、吃饭、收拾,出发时就9点了。孩子路上嘟囔,每年清明烧纸不是都在下午吗,咱们中午吃了饭回去也不迟啊,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对于儿子来说,故乡仅仅是一个汉语单词,是一个符号而已,既不在此出生,亦未在此成长,回乡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无法让他去理解故乡曾经和现在的春天的色彩,更无法让他从心里明白什么是乡愁,当然也就无法进行深入一点的沟通,好在路程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故乡大哥家的门前。

村里非常冷清,回乡祭祖的人大多还没回来,收拾地种地也还早,除了在家留守的老人外,几乎没什么人了。看不到袅袅的炊烟,看不到奔跑嬉戏的儿童,看不到充满朝气和梦想的青年,也几乎看不到沉稳干炼的中年人;听不到曾经的柳笛声,甚至连鸡鸣犬吠的声音也没有。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曾几何时竟衰败如此。

前年清明回来时在一个儿时朋友家小坐,曾提及村里的常住人口问题,朋友说,近四百人的村庄,平时只有100人左右常住,清明后人最多,大约有150人左右忙下种,忙十天半月就又只有不到100人了,人最少的时候是冬季,有条件的老人也跟着家人在外面了,村里只剩下部分老人,大概有七、八十人就不错了,晚上出来外面感觉到死气沉沉的都有点害怕。其实,这些我都是有所了解的,但真的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初期,农村生产力得到空前解放,农民们在田里挥汗劳作,收获和满足着那个温饱的希望;随后伴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先是欣喜后是被生活所迫,村里的劳力先是青年后是壮年,都走出去务工讨生活了;再后来,为了孩子的教育,女人也不得不走出家门,于是,农村留下的就只有孤寡老人了;而现今,政府正在实施扶贫搬迁,但面对这些孤寡老人,怎一个搬字了得。

记忆中村后的山上是有几株山桃树的,今天望上去,没想到竟繁衍了许多,桃花正慵懒的开放,连缀起来像是一片彩云了。正好儿子又问我,来这么早干嘛,我说想到山上看看,去不去?儿子说不去,你去吧。于是,我上山。山不太高,不一会就到了山腰之上,小时候经常上山玩耍,也曾上山拾柴、采松果(松籽能卖钱)。山还是那座山,山又不是那座山了,除了多了许多山桃树,荒草和灌木也更加繁茂,而依稀的山路却找不到影子了,突然觉得这山比以前少了许多灵气。

在山桃树中间找块石头坐下,拍几张照片,发现这山桃花也比别处的要清瘦许多。儿子不知道是不放心我,还是也想上来看看故乡的春天,这时也上山来坐在了我身边。我们所处的位置可以俯瞰大半个村庄,儿子说有什么好看的,我说,曾经这里也是一个热闹祥和的村庄,早晨,你能看到袅袅的炊烟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飘出,直到氤氲着笼罩了整个村庄,你能看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扛着农具下地的村民、牧人驱赶下争着跑向山坡的成群的牛羊,能听到鸡鸣犬吠、人声嘈杂。倘是礼拜天,每年到这个时候你还能看到嬉戏追逐的儿童,并听到他们口中吹响的嘹亮的柳笛,你脚边的那种野花,曾经是乡村孩子的最爱,采一大束,回家编成花辫、花帽,让看上去单调的生活也变得有滋有味。儿子对我说的话不太感兴趣,可能我的表达能力有限,但我更愿意相信,孩子没有农村生活的切身体验,就从根本上难以理解我所说的曾经,就如我无法向女儿解释什么是鹅毛大雪的意思一样,因为她既没有见过曲项向天歌的白鹅,也没有见过如鹅毛般的大雪。

孩子看看手机,说信号不好,就下山了,我也没勉强孩子陪我,我知道,有些事孩子是无法理解也无法和他沟通的,思想上的重负只能由特定的那代人来承受和思考。前几天有事回老家,村边有人家搭着灵棚在出殡,听说是某人的舅舅去世了,没细了解,因为生老病死的事太平常和自然了。这次回来才知道,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不是正常生病死亡,而是因为年老体弱,自己不能照顾自己,连一日三餐也无法自己做熟,于是万念俱灰之下,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里,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了屋梁之上。震惊之余,我在想,一个耄耋老人,在自理能力都几乎没有的情况下,将自己挂在屋梁上的那一刻,心理上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气才能做到啊?于是,难以言说的痛心之下,我随便了解了一下相关的情况,赵某人系死者的外甥,早年因家里兄弟太多,家庭情况不太好,正好他舅舅无后,于是家里让赵某人过继给其舅舅为子,晚年照顾其舅舅的生活。因为生计,赵某人常年在外打工,后在晋城某矿山打工时认识了矿山一女子,为了成家,赵某人入赘至女方家,至今日也已经是一大家人了。为了方便舅舅的生活,赵某人将舅舅从更为偏远的离我村十余公里的村庄迁至我村,除了不能陪在舅舅身边外,在其它方面,比如钱粮等问题上也并没有让老人感到拮据。只是,钱不是万能的,老人还是这样走了,我在想,这究竟是谁的错?忽然想到网上流行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这样的,亲爱的,为了养活你,我得不停地搬砖,要搬砖就不能抱你了,要抱你就不能搬砖就不能养活你了。多数的时候,我们就处在这样两难的境遇中,实在无法两全。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啊,你也到了耄耋之年了吗?你让你的子孙们情何以堪!

烧纸一般都在午饭后,这几年森林防火形势严峻,县里责令县、乡、村三级严防死守,今年第三年了,烧纸、上香、放鞭炮一律在门前进行,坟墓前是严禁烟火了的,所谓的上坟,现在就是将烧过的纸灰和准备好的献供带至坟前,为亲人的坟墓填几锨土、磕几个头而已。带着所有该带的东西,还有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乡愁,走在荒草掩埋了的山径,虽然松树是绿的,杨柳也已经返青,也有山花在绽开,但满眼还是荒凉居多,故乡的春天原本就这样吗?忽然发现山下有几块田地像是被翻过了,但又不是翻得那么整齐规范,大哥看我疑惑,便对我说,那是被野猪拱过了。近几年,农户曾经家家要养的猪看不到了,而以前从来没见过的野猪现在每年都光顾,山沿边的地已经不再能种了,从春到秋,野猪每天都在翻拱,春天种不进去,即使种进去秋天也收获不了,可是不种又不行,能收多少算多少吧,真正的靠天吃饭了。走到祖坟,祖坟所在的地块也于近几年弃耕荒芜了,一人多高的荒草,让人几乎无法落脚。简单平了一下坟前的荒草,在坟墓上添几锨新土,然后将带来的纸灰埋在坟前,接着祭奠,之后返程。回去的路上,我仔细看了下路边的耕地,几乎全是耕种着地块中间,地后塄和地边,尽是荒草萋萋,这倒不是说我的乡亲们懒散或者不会耕种,只是要让这年迈的留守老人们来仔细侍弄田地,他们实在是力不从心。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近年来森林防火形势如此严峻,正如我大哥说的,农村现在这个状况,即使上面不禁止,我们自己也真的不能在坟前烧纸了,荒草遍地,稍不注意就会酿成火灾。我说,这种情况下,注意着也难免会酿成火灾。

忽然悲从中来,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啊,在这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春天,我怎么感觉你像一片离开树枝飘零的黄叶呢?在这草进人退、(野)畜进人退的今天,你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究竟你还能走多远?我那勤劳朴实的乡民,用尽平生积蓄在城里或租房或买房(大多为阁楼或者旧民房),艰难地讨生活、过日子,包括我在内,谁没有一种背井离乡的无奈呢?感觉离开了故乡的人们,在异地无论怎样风光或者无奈,无一不像墙头的芦苇一样没有根基。如果有一天,我的故乡没了,我们将成为永远的流浪儿,永远无处寻觅乡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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