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组诗）◎田鑫红

刀子

阳光是一把透明的刀子

它切开了冰封的河面

也切深了眼角的鱼尾纹

它把一年切成四季

又把四季，切成二十四种节气

每一种节气，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阳光是一把透明的刀子

他同样把人也切成了四季

童年，青年，中年，老年

每一季都是一次递进和增长

最后把人一切两半，像一座墓碑

一半埋在人世，一半埋在黄土

覆盖

诅咒的时候

报以更冷漠的呼啸

赞美的时候

一股山泉

从悬崖绝壁间

涌了出来

冰山被击垮的

决不是坚硬的北风

没膝的雪花

而是覆盖在它

上面的阳光

和鸟鸣

猫

每年冬天，它都会穿着同样一件

灰褐色的虎皮外衣，到我的屋子里造访

我说的不是女人和老虎，而是一只野猫

去年我叫它“咪咪”，今年我还叫它“咪咪”

寒夜岑寂，老鼠磨牙——

夜半来，天明去的，不只是春梦

一只野猫会做我的守夜人，在炉火旁打盹

时光像一位美人，春夏秋冬会用不同的色彩

来装扮自身。猫咪也是美人

它时常会在我的屋子里悠闲地走猫步

跳到米白相间的条纹床单上，用脚爪画梅花

我只在下雪的日子，在白纸上画梅花

每年冬天，一只野猫会在我的炉火旁取暖

我不必冒着严寒到屋外登高望远

湖心赏雪。我只是偶尔会在东窗望月

我在一本日记里写道：……我静坐在炉火旁

看见了时光在猫眼里流逝！

每年冬天，我都会陪着一只猫咪写诗

在屋子里躲起来，过一段猫一样的人生

花盆中的苏铁

像一只只箭镞射向盆心

这些绿色的箭羽

带着风的速度和力度

它们枝叶舒展

四周有看不见的弓箭手

正在瞄准靶心

——靶心长在泥土里

就像一个人的心脏埋在大地

一只花盆就是他的疆界

一簇箭镞，就是一盆

墨绿的风景